九梢

一个大写的现代黑帮AU，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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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无论这个城市的地下势力换过多少个掌权人，76号一直是所有人必争之地。因为这里不仅是一个暗藏着权色交易的夜总会，更是整座城市的地下情报中心。

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犬马声色，三教九流，真真假假各种消息，流传起来飞速而广泛。在这个情报决定一切的时代，数不清的眼睛成年累月盯着这一亩三分地。

而梁仲春却杵在这十面埋伏的76号夜总会当掌门人，一当就是十年。

此前76号被特高会南田洋子把持多年。东城有着这座城市的主要运毒渠道，连接着横贯南北方的纵向线路，甚至拥有从金三角乃至金新月一脉打通的国际渠道，特高会的毒品生意一直做得风生水起，横行霸道，而76号主要负责为东城提供情报信息。

直到四个月前，明家消失已久的大少爷突然回到这座城市，替代明镜接手了明氏全部生意。

特高会突然就倒了。

毫无征兆。老人们说这是气数已尽，天意如此，但明眼人都知道，特高会在这座城市苦心经营数年，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这底下藏着数不清的猫腻和手段。

这明眼人中自然也包括梁仲春。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怕，毕竟毒品虽然是万恶之源，但76号从不亲自参与毒品交易。再者，梁仲春此人虽说贪财了一点，但他能在76号一待十年也不是光耍耍嘴皮子而已，他的势力和底气都足够，明楼绝不会拿他怎么样。

事实上明楼也确实没拿他怎么样。明楼只是晾了他整整三个月，不闻不问，没有一点表示而已。

梁仲春是个明白人，自然明白明楼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当着各家的面带着整个76号从特高会转到明楼手下，梁仲春需要证明特高会的倒台和自己没关系，也需要表现出不会回头的决心。

但此时，梁仲春看着前面开车的人，心情颇为复杂。

明楼此人行事风格梁仲春当然早已有所耳闻，能在他手下继续留在76号梁仲春心知肚明，这其中阿诚没少出力。

当初阿诚和76号一起从特高会转到明氏手下，几乎被所有人误以为阿诚的背后势力就是76号，甚至阿诚是梁仲春的地下情人，汪曼春说过的“76号也保不住你”也是因此，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商量过。而他们二人之间关系确实匪浅，那是因为彼此都是互相救过命的关系。

但他一想起刚才明楼对自己说的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正在开车的阿诚从一上车就看见后视镜里梁仲春纠结的表情，他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几乎全表现在脸上，阿诚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想什么呢？”

梁仲春被这一惊回神，眨了眨眼，思绪电转，神色如常。

“没什么……不过就是，那位对你这么特别你都不告诉我，阿诚，你可太不够兄弟了。”

闻言阿诚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你见过汪曼春了。”

阿诚不言，默认。

见此梁仲春几乎要长叹出来：“汪曼春那个婊子有多心狠手辣谁都知道，如果不是那位，你能活着从她面前离开？”

阿诚看着前路，目不斜视：“我已经跟她表明我的立场了。”

“你觉得汪曼春会是这么好打发的人？”梁仲春不屑。阿诚知道梁仲春一提起来汪曼春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也懒得再跟他费口水，但是梁仲春不依不饶。

“性别是一方面，加上你跟76号的传关系，汪曼春把你捅成筛子送到我面前来我都不觉得奇怪。”梁仲春说话毫不客气，“你以为你现在能在这里开车跟我说话，是谁在保你？难不成还真是我？”

阿诚面不改色：“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梁仲春也是要被他这情商逗笑了，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真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了，也就你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阿诚，哥服了。”

阿诚看着后视镜里梁仲春满脸嘲讽不想再理他的胡说八道，专心致志开车，却听梁仲春敛了笑意，沉声道：“离他远点吧，真的。”

闻言阿诚终于不耐烦地冷笑出来：“我记得你这是第一次见那位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梁仲春闭了闭眼，叹口气：“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是旁观者，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说人话。”

“你一日不能确定那位的性别，在他身边就如同羊入虎口，这事你比我明白。”梁仲春说，“离他太近，总有一天会栽到他身上。”

见阿诚没有答话的意思，梁仲春想了想，还是决定掀阿诚的伤疤：“你腺体的伤好不了，信息素一直不受控制处在挥发状态，不管走到哪儿身上都带着那个味儿。现在那位是正常样子，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积少成多，一次性爆发出来。”

二人都不再说话。沉默几乎是要化作实体重重压在二人身上，车厢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像是要凝成一团般难以呼吸，梁仲春伸手打开了车窗，定定看着窗外。

“阿诚啊……”

“你还想说什么。”只用听的就知道阿诚现在烦躁得像是随时都能爆发一般，梁仲春知道自己触了他的逆鳞，但还是选择往枪口上撞。

“没什么。”梁仲春闭上眼睛，“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

阿诚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疑惑：“你不想干了？”

“少说胡话。”一提到76号，梁仲春的语调蓦然凌厉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流动，“76号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只要我在一日，谁也别想动76号。”

 

阿诚送梁仲春回76号后马不停蹄就往回赶，总算刚好赶上明楼下班。阿诚身为明楼的贴身秘书，连司机的活也要一力揽下，其他人下班了，他还要送明楼回明家庄园。

明家庄园由于占地面积广阔，只得建于郊区，阿诚开车把明楼从公司送到庄园，这一路少说要一个钟头，但阿诚从来也没有抱怨过，明楼也从来没有提过再单独招聘一个司机。

今日的明楼似乎有些用脑过度了，从一上车就一手捂脸闭目养神，阿诚怕他是又犯头疼，回身把止疼药和水杯都放在明楼身边才开车出发。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苦艾酒味道，阿诚知道这味道对明楼没有影响，但还是使车里保持着通风状态，不过直到开到郊区明楼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换过。阿诚在估摸着明家庄园应该不远了的时候，不得不唤了一声：“先生？先生？该醒醒了。”

“我没睡着。”

坐在车后座的明楼放下撑着头的手，猛然睁开的眼瞳幽深，清明无比，只是他低着头，阿诚没有看到。

阿诚点点头：“头还疼吗？”

“好多了。”明楼深吸口气，随手推开了身旁的药，“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不好。”

阿诚眯了眯眼睛，专注地看着前路，没有接话。明楼却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过了半晌道：“今天中午让你单独面对她，委屈你了。”

这话来得无头无尾，阿诚只来得及思考一瞬，心里一惊，连忙道：“怎么可能委屈，为先生做事这是应该的。”

明楼少见地叹口气，神色微妙，语气中带着些微沉重：“汪曼春对我的事太过上心，伤害到我身边人在所难免，连大姐都是她眼中钉，何况你现在这种情况。”

明楼说的是汪曼春，不是曼春，阿诚在心里忖度着，其深意不言而明。

不过他心里这么思量着，嘴上毫不犹豫道：“汪小姐对先生用情至深而已，阿诚不敢在意，相信大小姐有朝一日也会理解。”

后面却没有再传来声音。阿诚不敢抬眼从后视镜里看明楼的表情，心里暗自估摸着有没有说错话，眼神直直盯着前方。

车里重归于寂，却莫名比前段路难熬了几分。车厢的空间就这么大，彼此几乎连对方呼吸的声音和频率都能掌握，阿诚手心里不停分泌着汗液，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甚至差点打滑，直到他看到明家庄园雕花的大门，惴惴不安的内心才算是稍微安定下来。

经过明家庄园钢铁大门后，他驱车放慢了速度，大门和明家主宅有一段距离，还需要再开上一会儿才能到。就在终于看见明家主宅白色的屋顶、阿诚以为这一路煎熬总算是要结束了时，明楼突然再度开口：

“差点忘了，用你的名字开个账户给我，以后每个月我会固定往上打钱，作为明台的零花钱。”

这话吓得阿诚差点一脚把油门踩成刹车，他震惊道：“先生……我以为，呃，那只是开玩笑。”

明楼似是不解，形状俊朗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开玩笑了？我看上去像是开玩笑吗？”

“可这……这怎么想都是……”

这怎么想都不靠谱啊，我一秘书为什么连明氏小少爷的零花钱都要管？

但是阿诚也只是腹诽，不敢开口反驳——明楼说出的话从来都是代表了他的决定，不容得商量也没得商量，别人只管接受就可以了。

明楼道：“什么？”

“没什么，”阿诚握紧了方向盘，“我明白了。”

绕过门口的小型喷泉，阿诚直接把车停到了门口楼梯前，随后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方便明楼下车。他提着公文包跟在明楼身后一步步迈上台阶，推门进入明家富丽堂皇的主宅别墅里，正在收拾的明家佣人阿香见明楼和阿诚进来，立刻迎上去甜甜唤道：“大少爷，阿诚先生。”

明楼点头。阿诚礼貌地回应：“阿香。”

明楼问道：“大姐和明台呢？”

阿香说：“都在楼上歇着呢，一会儿就该开饭了。”

一听明家要开饭了阿诚意识到自己该走了。明台今日刚回来，明家肯定会庆祝，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适合再留下去，阿诚把公文包递给明楼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先生。”

明楼刚要点头，就听一个女声从正对着客厅的楼梯上传来，三分客气，七分强势：“走什么走，阿诚来都来了，一起留下吃吧。”

“是啊是啊阿诚哥，留下来吧，”跟在她身后的是明台附和的声音，“反正我以后还得跟着你混呢。”

“什么叫跟着阿诚混，不说好话，该打。”说着明镜侧过身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下去，明台几大跨步蹭蹭地跃下楼梯躲到一脸尴尬的阿诚身后，还不肯消停地直做鬼脸。

“没办法嘛，谁让大哥要阿诚哥管我零花钱！”

“嘿你小子！”明楼伸手就向阿诚身后要抓明台，被明台灵巧的一转身躲开，“给钱就是爹，有奶便是娘啊你！”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你。”明镜听见这话不高兴了。

“我帮您教训这小子，怎么又变成我的错了。”明楼也不满。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明家主宅，但阿诚还是第一次看着这一家子如同每个普通家庭一般打打闹闹，连明楼身上都没了深沉与算计，他尴尬地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最终还是心思细腻的大姐发现了他的别扭，保养得当的右手毫不客气地狠狠拍了一把他挺直的后背。

“我说留就留。你跟着明楼鞍前马后忙这么多工作，结果连上下班都要你送，这是该犒劳你的。”说着明镜不留情面地瞪了一眼明楼，拉着阿诚就往餐厅走，一边继续道，“我们明台啊出国留学了好多年，这才刚回来，这孩子贪玩，跟着明楼在公司里做事你多照应点……”

明镜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明镜和阿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餐厅里，阿香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二人，明台才敛了嬉闹的表情，凑到明楼身边。

“你就这么把他放进来了。”明台眯起眼睛。

“那还想怎么样。”明楼淡淡瞟了明台一眼，径自往自己书房走去。

“他没办法拒绝大姐，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