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梢

山谷里再也没有枪声了

【楼诚】天地不仁

现代au,玄幻梗

阴魂不散 的后续,大量压缩伏笔和剧情,看不懂预警

其实写完才发现应该写成大纲文的-。-不过懒得再写一遍了,就这吧



天地不仁

忙碌起来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快到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时间便已经飕飕跑过了好远。

一人一鬼又按照黑无常所说陆陆续续去了其他几个地方,可惜都一无所获。书房里,阿飘的脸色越来越僵,半透明的身体飘来飘去,一刻都停不下来。明楼被他晃得眼晕,揉着太阳穴安慰他:“别急,此路不通可以再想想别的路。”

“来不及了。”

阿飘停在窗前,摇了摇头,一双鹿眼又圆又亮,根本不像是一只阿飘该有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地步。

“我没有时间了。”

“什么时间?”明楼停下手,抬眼盯着阿飘,他意识到阿飘肯定少说了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

“……”阿飘看他一眼,低头叹了口气,“我只有三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两天半了。”

明楼还是不明白:“什么三天?”

“寻找记忆的时间,黑白无常只给了我三天。”阿飘摇摇头,“我擅改命格本是重罪,黑白无常念及我可怜,本想放我过奈何桥,然而孟婆那里却怎么也过不去,黑白无常也只能帮我到此了,只是最终还是饶给我三天时间,放我回阳间寻找记忆。”

闻言,明楼想了想,皱起眉头,低声开口。

“那如果你没有找到记忆呢?”

阿飘一顿,没有说话。

明楼的声音很低,严肃深沉,以前每当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阿飘便知道他是动气了,半句话不敢多说,一点儿都不敢惹他,唯恐一不小心点燃了炸药包,倒霉的便是整个明家。而现在阿飘已经不再是人,记忆或许缺失,深入骨髓的习惯却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明楼似是也知道他不会回答,也没等他,继续说了下去:“你说你是不想在地府里待着看人脸色才一心想找回记忆投胎转世,可刚刚你又说擅自改变命格是大罪,黑白无常是念你可怜才允你回来。”

“这前后说法太矛盾了。你既然想我帮你,总该要告诉我实话吧?”

阿飘没有回答。他只直直立在明楼眼前,阵风隔着窗帘吹进来总像是要把他也带跑,然而他的脊背挺得太直,明楼根本不担心他会突然消失。

良久,阿飘勾了勾唇角。

明楼的观察力足够敏锐,不管阿飘在心里默念多少遍不要多说,不要多做,切勿露出破绽,然而只要是明楼,在这短短两天半的相处便足以发现细小的违和。

于是他故意激起阿飘的烦躁,逼得阿飘最终言多必失。

阿飘垂着眼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才是明楼,这一直都是明楼。

 

“改命是逆天之行,一旦被发现后患无穷,”阿飘歪歪脑袋,“我会魂飞魄散。”

明楼一愣。

这话的真实性他这回是毫不怀疑,只是阿飘说得太重,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又不明白他们阴间的词汇。

“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现在就是一只魂魄。”说着阿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一身笔挺的Tom Ford三件套纤尘不染,“魂飞魄散是指,从此以后,生生世世,天上地下,六道轮回,都再也没有我,没有我这个人,也没有我这个魂魄。”

“我的存在,从古至今,将会被彻底抹去,没有人能证明我的存在。”

 

修改命格是大罪,是会影响时空界限、命理轮回的大罪。

是无可赦免之重责。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饶是明楼也呆滞了半晌。阿飘见他不开口,耸了耸肩。

“你想知道事实,这就是事实。”

明楼眨眨眼,终于缓过了神来,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行:“所以说,你是用你的命换了我的命。”

阿飘想了想,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为什么?”明楼紧皱着眉头,“你我素昧平生,你何必这样做?”

阿飘突然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似是才想通什么,轻轻开口,声音像是在叹息,又更像是在寒风萧瑟的冬夜里,情人轻声的呢喃。

“……是啊。”

“你我素昧平生,我何必呢。”

 

明家二楼,明台端着阿香刚刚熬好的燕窝粥,敲开了明镜的房门。

这两天自家大哥实在不正常——当然,从他经历那么一场惨烈的车祸事故,生命体征完全消失还能突然醒过来开始就已经不正常了。

他好像总是在和什么说话,然而每当明台望过去,却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明台立时起了满满一后背鸡皮疙瘩。

显然不止他一人发现大哥这种怪异举动,明镜也发现了,于是明台借着送粥的由头,溜到明镜房间里来跟大姐碰头。

他甫一放下粥,明镜就拉着他迫不及待道:“哎呀,你说明楼那是怎么了?”

“跟空气说话?”明台揉着脑袋也纳闷,“大哥不会是癔症了吧?”

“哎可别是人总算好了,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呀。”

“大姐,你说,大哥怎么就突然醒过来了啊?那阿诚哥又怎么……”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别乱问。”

“这怎么是我乱问,我就想该不会是……”

“什么都不是,别瞎想了你,有功夫看你大哥还不如赶紧看功课去。”

“哦……不过,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在阿诚哥走之前把戒指送出去。”

“戒指?什么戒指?”

“……”

 

一人一鬼两厢对峙,谁都没有开口,就那么沉默了半晌。

话说到这里,再问下去也是尴尬。阿飘摆明了不会说出实话,明楼是那个得了好处的,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去逼问阿飘。

只是时间已经所剩无多,一分一秒耗下去的都是阿飘的命,这么浪费更加不值。明楼叹口气,最终先服了软。

“现在呢?”明楼问,“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去过?”

阿飘摇摇头,面无表情:“黑无常告诉我的地方已经都走过了。”

明楼捏了捏额头。

儿时旧家,明家旧庄园,76号,明楼的办公室,明氏仓库,每一个地方多少都与明家有所关联。

这只阿飘和明家有什么关系,明楼不能不想多。

他把眼中的疑惑遮敛的很好,面上全然都是认认真真的担心。

“那又如何?”明楼看着他,却莫名就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心中一惊,语气更是深沉,“你要放弃了?”

阿飘垂着眸子,没有回答。

明楼深吸口气,尽力平复着突然翻涌起来的心绪,开口问道:

“你还有多少时间?”

“半天不到。”

“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阿飘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明楼的错觉,他飘在阳光里的身影都渐渐有些黯淡,明楼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过了半晌,阿飘却突然抬起头,那双圆圆的鹿眼中似乎透着最后一丝希冀。

“不,其实还有一个地方。”

 

说实在的,明楼听到阿飘想要参观一圈明氏主宅的想法时竟没有一丝惊讶,相反,他倒是觉得好像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一般。

好像完成了一件什么事一样。

明楼甩了甩头,跟在阿飘身后一步步拾级而上。

这会儿明镜和明台都在房间里休息,阿香也不知道在哪儿正忙活,偌大的明家主宅一时竟空荡起来,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上去就像是明楼自己突发奇想在明家主宅里散步。

阿飘倒是一如之前去过的每个地方,路过的每个房间都会飘进去认认真真转一圈再出来,不管他走到哪里明楼都跟着。

只是依然一无所获。

明楼看着他的眼睛,便已经知道结果了。

 

阿飘有些绝望了。

 

还是书房里,他依然飘在落地窗前透出的阳光中,只是整个人都不再是明楼初次见到他时那般耀目的样子。

那时明楼想,这只阿飘不是一般的阿飘。

现在明楼想,这只阿飘是只好看的阿飘。

也许是潜意识里也明白临近分别了,明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不由开始观察起这只阿飘。

也是第一次真正看着这只阿飘。

即使从最一开始就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点儿不怕自己不能接受这种奇幻的事实,到告诉自己他是救命恩人,再到请求自己跟着他一起寻找丢失的记忆,最后到现在。

他看着阿飘的身影在一点点变得透明。他早该注意到了,只是认为他会一直留下的想法盖过了其他一切。

明楼垂着眼睑,思绪电转间灵光一现。

明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正处于绝望中的阿飘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到这样一个问题,愣了片刻摇摇头,“我死去的时候名字就从命格中销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

“既然这样,好歹相识一场,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明楼歪头想了想,也不管阿飘的意愿,道,“我姓明名楼,楼城相依……我就叫你阿诚怎样?”

阿飘又是一愣。

 

这一愣的时间明显长了些,长到明楼差点以为他被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定住了。

半晌,他却垂下了眼角。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双又圆又亮的鹿眼,明楼想他活着时应该也是顾盼间神采飞扬的模样。

然而现在,他却垂下了眼角,仿佛一眼看过去像是要哭出来。

可是阿飘是没有眼泪的。

阿飘——不,是阿诚了,他身上明明被阳光覆盖,可是悲伤却如同滔天巨浪,甚至湮没过魂飞魄散的绝望。

明楼不懂,可是他感觉得到。

他第一次害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开口补救:“不,当然你不愿意的话就不……”

“不。”

阿诚坚定地摇头。

“阿诚这个名字,很好。”

“很好听。”

 

很好听。

就像许多年前刚进明家时,你轻声念出阿诚这两个字。

我以为全世界的光芒都在你身上。

 

阿诚依旧垂着眼睑,可是明楼在某一瞬瞥到,他的眼里有光。

那光很微弱,但到底是有的,好像黑暗中唯一的一盏明灯,让人在绝境之中还能看到一丝希望。

明楼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些。

只是还不及他再仔细些观察,阿诚突然飘了开来,停在了明楼那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前。

这张办公桌很大,却被各种东西堆满,层层叠叠的文件夹和纸张一摞摞堆在桌上。笔筒边立着一个明家全家福的相框,上面只有三个人。

阿诚对着那种全家福看了半天,手指沿着相框的边缘一点点仔细地摩挲着。明楼不由自主看着他的动作,发现他的手指上有很深的一道伤。

大概是还没来得及愈合阿诚就出事了的缘故,那道伤还皮开肉绽着。

然而随着他手指的下移,却在明楼眼前,从那个相框下面摸出了个小盒子。

这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面覆绒布,方方正正,中间一道金色的细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明楼看到这玩意儿第一眼自然就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

而那边,阿诚已经沿着那道细纹打开了盒子,天鹅绒的布面上,赫然嵌着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相当朴素,什么装饰都没有,平庸得就像是一个铁环。可一人一鬼都知道,这是由最厉害的工匠用白金制成的戒指。

自己什么时候买了这东西?又为什么要买?

明楼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明楼还处于满心疑问的怔愣中,阿诚抚着那枚戒指,再度开口:“明楼,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这问题问出来颇为惊悚,但明楼切切实实是死过一次才被复活的,只是阿诚这突然一问,明楼脑子猛地一片空白,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阿诚却只是自顾自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窗外茂盛的梧桐叶间透过的光芒都没有他这一笑耀眼,盯着戒指的眼神深邃幽静,好像在看着什么全世界最好看的东西。

最终他却阖上了盒子,轻轻放到桌面上,缥缈的声音消散在了空气里。

“忘了也好。”

“……大哥。”

 

这两天明台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有些不对劲,明楼本以为是阿飘的原因,想着阿飘不在自己也不用神经兮兮似的跟空气对话了,也就恢复正常了。

然而却并不如他想象一般。

明台的眼神依旧是躲躲闪闪,想看自己又一旦对上视线便立刻错开,反复几次之后明楼便奇怪了,给明台抓了个现行后直截了当问了出来:“你这两天是怎么了?”

明台支支吾吾:“就是看大哥你前两天……”

“我前两天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已经彻底好了。”明楼并不容易被糊弄过去,“但你还没有好。”

“我……我不是怕你受刺激……”

“受什么刺激?”

“就是阿诚哥嘛,一声不吭就自己走了。”明台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丝毫没有注意明楼眼中的惊讶与风暴的前兆,“我之前还以为是大哥你太想阿诚哥了才跟空气说话,没想到……”

“你说……阿诚?”缓过心中满满的震惊,明楼慢慢道,“阿诚?”

“对啊,阿诚哥啊。”明台不解。

明楼看着满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明台,脑中瞬间有千万种思绪飘过,每一种都在狂暴地叫嚣着某种真相的预兆。

半晌,他开口问道:“明台,我是怎么出事的?”

明台一愣,道:“车祸啊,大哥你忘了?”

明楼呆滞了一会儿,徐徐点了点头。

明台更惊讶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你还要给阿诚哥求婚来着,你还记得吗?”

 

记得了。

现在记得了。

 

书房里,明楼站在办公桌前,拿起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沿着金色的细纹轻轻打开。

泛着白光的戒指依然静静嵌在天鹅绒中。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在某一时刻,铺天盖地的记忆如同洪水汹涌扑来,夹杂着某些异常鲜明的话。

 

“魂飞魄散是指,从此以后,生生世世,天上地下,六道轮回,都再也没有我,没有我这个人,也没有我这个魂魄。”

“我的存在,从古至今,将会被彻底抹去,没有人能证明我的存在。”

 

明楼的手在颤抖。

他轻轻开口喊:“阿诚。”

“阿诚。”

 

“阿诚。”

 

声音消散在了空气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还有一个后续,明天更,希望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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