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梢

山谷里再也没有枪声了

【沙李】怦然心动

一个独立短篇

瞎写注目

Bug无数

极度极度不科学

有大量情节改动

题目即字面意思

OOC和恋爱脑都是我的锅

迷之视角 卡了太久然而还是不好看 我尽力了



1.

沙瑞金反复试了好几回,才终于慢慢撑开眼皮。

入眼是一片纯白,干净得什么都没有,脑子里是少见的混乱,仿佛有一百个声音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吵吵闹闹。他的眼皮上像是挂了千斤重的石头,坠着他时时刻刻想要重新阖上眼睛。外面的走廊上隐约传来秘书难得失控的声音,反反复复念叨着同一句“书记醒了,医生您快去看看吧”。他强撑着眨了眨眼,又动了动手指。

他感觉到右手被一片温凉握了住。

许是躺了太久,全身的骨头都有些僵硬了,沙瑞金颇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脖子,试图转头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趁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和自己做出这种颇为亲密的动作,然而不等他扭过头去,那个温凉的触觉已经消失不见,他的右手重回到了空荡荡的状态。

而后他突然听到一声来自右上方的呼唤,这个声音莫名熟悉。

“沙书记?沙书记?您醒了吗?”

沙瑞金又眨了眨眼,入目的是京州市委书记那张混杂着惊喜与担忧的脸。他紧皱着眉头,平常总是冷漠混着暴躁的表情此时因为担心而意外的有些软化。他似乎是怕沙瑞金只是睁开了眼还没有恢复意识,于是又伸手在沙瑞金眼前晃了晃,喜忧参半地重复着:“沙书记?您醒了吗?”

醒了。

沙瑞金张了张嘴,然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根本发不出来任何声音。李达康不明白,一着急干脆直接弯下腰贴近沙瑞金,嘴里念叨着:“您说什么?”

太近了。

耳廓近乎贴着嘴唇,喷出的气息吹动着上面细小的绒毛,鬓角的短发在眼前一根根黑白分明。

 

太近了。

 

沙瑞金眨了眨眼,上下扇动的眼睫几乎是贴着对方的发梢扫过。沙瑞金突然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像是要跳出来。

怦怦怦怦怦怦怦。

心跳声在脑子里那堆混乱的声音中格外清晰。

沙瑞金顿了下,又调动起干枯的喉咙,用尽力气蹦出一个字:

“水。”

 

2.

医生说沙瑞金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因为刚来汉东后,连轴不停的工作导致的过度疲劳加上基本没怎么吃饭造成的晕倒,挂点营养液葡萄糖什么的休息一阵就能缓过来了,就是在休息期间尽量不要再接触工作。

李达康跟医生确认了几遍没什么问题,便放心地接着给沙瑞金一点点喂水。

这本来应该是秘书干的活,但刚刚小白秘书跑出去叫医生了,沙瑞金又要水,李达康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把小白喊回来,便亲自上阵拿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润湿沙瑞金的嘴唇。

沙瑞金抿了抿嘴唇,湿润的触觉在唇上翻滚蔓延,说不自在确实不自在,说自在倒也自在。

京州市委书记的神态实在太过正常,只是眼眶泛了点红,但除此之外一点看不出来是在做着这种伺候人的活,正常得仿佛就是在审批一份光明峰项目的文件。这导致沙瑞金也不得不像面对工作一般严肃起来,毕竟表达政治立场这件事绝不是小事,这本来也属于沙瑞金的工作之一。

于是沙瑞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刚刚醒来的呆滞恢复如常,举止投足间又是那个沉稳老练的中共汉东省委书记,见此李达康也明白,双手稳稳地停下动作,开了口。

“以前立春书记做过手术,不能随便喝水,我就是这么给他弄点水的。”说着他突然顿了一下,看向沙瑞金,又摇着头补上一句,“我以前当过老书记的秘书,所以什么事都干过,什么事也都会点。”

沙瑞金点点头,心里快速盘算着,面上却笑道:“看来和立春同志的关系,达康同志并不避讳啊。”

“没什么好避讳的,大家都知道。”李达康也笑,这笑落在沙瑞金眼里,坦坦荡荡又带着些真心的诚恳。

“我想不管有什么曲折黑白,沙书记都会查清楚的。”

 

3.

林城是个好地方。

如传闻中一般,空气清新,心旷神怡,沙瑞金走在湖边的时候还有心思分神想,确实是挺适合养老的一个地方。

然而说实话,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好像上一秒他还在医院里和李达康互相试探,下一秒医生就对他说,身体底子这么好,就有点低血糖而已,住什么院啊,赶紧走吧。

然后他就来到这里继续他未完成的调研了。

此时的领路人正说得尽兴,却见省委书记分了心思出去,便立即敛了嘴角,轻声道:“沙书记,怎么了吗?”

沙瑞金推着车把,摇摇头,示意他继续。

 

事情的转折总是发生在某一个契机。

他是从中央空降的一方封疆大吏,中央交给他的尚方宝剑上赫然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不是要干脆除掉也是要查个底儿掉的。只是他刚到这里就给所有人送了这样一份见面大礼,任谁也会消化不良。

自打病房那日之后李达康便没有再出现在沙瑞金面前,毕竟省会的市委书记同样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李达康话说得已经够明白,几乎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和赵立春什么关系都没有,随便省委和纪检部门去查。

相比之下带着眼镜的教授出身的儒雅书记就没那么实在了,说不清道不明,还要习惯性的搬出自己那一套辩证论出来,沙瑞金自然不吃这套,及时给他堵了回去,还给他堵了个哑口无言。

省纪委书记之后也跟他碰过面,除了关心他身体之外,便是正经问他这二人要站哪边。原本沙瑞金对二人的印象只停留在资料上印着的寥寥几句话,接触之后便一下对二人的看法立体起来,之前田国富就问过他汉东水深,汉大帮和秘书帮你总要控制住一个才方便去打压另一个,然而他固执的不确定也不想站边。

但是事情的转折总是发生在某一个不可控的契机,沙瑞金回过神来时,已经阖上呈报上来的京州市总体的规划简报,让白秘书去给京州市委书记打电话了。

然后他们就约在了这林城见面。

在李达康到达之前,沙瑞金一边和周桂春说话一边在想,铲除老省委书记留下的庞大根系已经刻不容缓,汉大帮本就浮在水面,秘书帮却还犹未可知,现在倒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看李达康自己了。

 

林城的湖原名叫潘安湖,李达康不是很喜欢,却也没法跟吕州月牙湖似的,想得出来一个能流传千古的名字,索性还是接着借着名人效应拉动旅游产业。

沙瑞金听他这么说少见的哈哈大笑出来,引得远远跟在后面的秘书都忍不住直往这边看。

潘安湖的湖边种了一圈柳树,春天到了的时候柳絮会飘满半个产业园区,垂下的柳条会随风飘动起来,一片绿意盈盈的春意。

空气里似乎都带着玫瑰的香气和茶叶清苦的味道。

可是他说十多年前的林城,充满着煤炭浑浊的焦味混着大雨倾盆的窒息,雨后该有的清新根本用不到塌陷区这里,和现在的林城根本无法联系到一起。那时候李达康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泥泞的土地上,站在没修完的湖堤上无声的哭。

该是令人伤心的,可是说起工作时,他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直视着沙瑞金的目光自信又充满光芒。

沙瑞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直直盯着他看。

他大概是能说的话太多,说着自己与林城的过往,说着开发区坑坑洼洼的土地和随处可见的烂尾楼,又说起后任的林城市委书记也不错,在自己发展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与时俱进的改造和转型。

而后说到自己的私事时,李达康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刚说到欧阳菁要去美国,她不离婚我就得离职,沙瑞金下意识反驳了回去,说你可不能离职,李达康就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是是,沙书记,您能理解就太好了。”

“那当然,我还指着你改革打冲锋呢。”

沙瑞金这话说得实在是真心实意,面对着这三月潘安湖的美景真诚得无法融进半分虚假。李达康笑得高兴,双眼一眯,那对大双眼皮里满是诚意与信任,这种被人充分相信的感觉直让人的心情舒畅。

沙瑞金的嘴角渐渐染上几分弧度。

三月日光没有那么暴烈,暖烘烘地笼在人身上,连李达康那不甚听话的短发也柔和了起来,像是被罩住了一层淡淡的柳絮。

沙瑞金下意识伸手拂落他发上的白絮,然而只是他的错觉,什么都没有。

李达康颇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沙瑞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脆一翻手落在他的肩上,稳重而用力地拍了两下。

“达康同志,汉东的未来还是要靠你出力啊。”

李达康面上的惊讶在一瞬间放大,又即刻收敛起来,使劲点了点头:“我会的,沙书记。”

他的表情太过坚定,而双眸又太过明亮,沙瑞金自诩党性坚定,却仍不由自主被吸引进去。

春风带着些许凉意,与潘安湖上吹过来的水汽,迎面而来时让人身心俱舒,就像李达康那掩在眼睛里的笑意。

连心跳都不受控的加速起来。

怦怦。怦怦。

 

沙瑞金揉了揉额角。

李达康以为沙瑞金又要犯起低血糖的毛病,下意识就伸出双手扶了上去:“沙书记,您没事吧?”

此时两个秘书因为领导们要谈些话而远离开来,只有李达康能顾着他。沙瑞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一手扶着栏杆不再言语。李达康见状便抿了抿嘴唇,认真道:“您要发展经济,我就会提高起京州的GDP。”

“请您相信我。”

沙瑞金抬头看着他。淡薄的嘴唇细细地抿成了一条线,眼角微微向上,收起笑容时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凌厉,大约是做上位者做久了形成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慑住人。

可那双眼睛里却仍是真诚,盯着自己时没有半分回避。

沙瑞金想,也许这个机会,李达康是把握住了。

可他把握住的,可能也不只是这个机会而已。

 

4.

高育良找上门来的时候,沙瑞金多少也是有些料到了。

前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教授身上有一股经年累月也抹不去的书生气,沙瑞金听闻他曾研读兵家著作试图改变自己思路,却看了没几眼就给批了个体无完肤,活脱脱的一个书呆子。

可他有时候做的事情,也绝不像是一个普通学者能做得出来的。

让小白沏了茶过来,例行客套之后,高育良果然提起了沙瑞金和李达康去林城考察的事情,沙瑞金心里便清楚了几分,高育良这次要向他回报的事十有八九与李达康有关。于是沙瑞金也不客气,抢在高育良前面开口,说利用煤矿塌陷区搞开发,咱们应该给他点个赞,差点把高育良堵得无法开头。

只是高育良到底是高育良,没有什么话是他想说说不出来的。对于李达康通风报信给丁义珍逃跑的推测他圆得完美无瑕,除了实质性的证据之外他几乎说满了一切,如果换做是别人兴许就要下令省纪委对李达康进行或明或暗的调查了。

但沙瑞金不是别人。

他可以摸着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对高育良说,那就到此为止,再补上一句,别误会啊,任是高育良再长着条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任何办法。

接过冻结干部调查文件的时候他坐在沙瑞金对面看上去和颜悦色,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沙瑞金是知道的,在他风平浪静的眼镜后面深藏着的狡诈与不称愿的阴狠。

也许他已经看出来沙瑞金是决意偏向李达康一方了,却也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新任一把手的重视,于是在临走时,高育良又似是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沙书记,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李达康呢?”

 

5.

沙瑞金到汉东来是有很重的任务的,其中反腐又是其重中之重。汉大帮树大根深,秘书帮深藏不露,沙瑞金虽然在其中已经做出选择,然而真的想按计划进行下去时每一步都困难重重——汉东的这盘棋不好下,一步错步步错。

幸好新来的这位最高检下来的反贪局长确实是脑子够用,身陷囹圄还稳坐不乱,不仅让沙瑞金刮目相看,还使他有足够的时间把该布的棋子布好,只需等待最终对方无处匿迹时一网打尽。

然而一切都准备好只差按着预期一步步收网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正批阅文件的沙瑞金被突然推门跑进来的白秘书惊到,不等他发问便听白秘书急道:“沙书记,陈老被大风厂员工绑架了!”

沙瑞金猛地站起来,一个电话就给李达康拨了过去。他确定自己已经尽力在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了,然而话说到某个阶段的时候仍脱口而出:“李达康,你怎么能让老头一个人孤身犯险呢?”

想来李达康也是委屈的,一个劲的催司机快点开车,却也只能坐在车里听着电话中的训斥。

直到听到李达康再次打来的电话他才松了一口气。被牵扯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以往的稳定与理智回笼,沙瑞金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那样在电话里格外训斥他的,京州市委书记日理万机,根本管不了这么细。

面对自己的错误沙瑞金向来坦诚相待,于是对着电话道:“达康同志,刚刚我担心陈老,对你的口气冲了一点,这本来应该是我的私事,我向你认真道歉。”

李达康自然是不敢,一叠声地说着:“不不不,工作没落实是我的问题,连累到陈老完全是我应担的责任。”

沙瑞金听得出他这话里的真心实意,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诚恳,他是敬重这位参加过抗战的老人的,也理解自己对听到陈老出事时的担心,而不是单纯的害怕自己。

只是他的声音深处藏着一丝浅浅的疑惑。

沙瑞金是足够精明的,不然也不会走到省委书记这个位置上,他示意李达康同志之间应当没有秘密,许是李达康被说服了,犹豫了一下,说道:

“沙书记,您这般训斥我,是嫌我不作为,或是担心陈老出事。”

“还是另有原因呢?”

 

6.

后来沙瑞金把易学习调来当京州市的纪委书记,田国富担心同级监督推行不下去。沙瑞金安慰他要对李达康有信心,田国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说:“瑞金同志,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李达康呢?”

沙瑞金突然就想起来多时之前高育良也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那时他不信任高育良,只当做是政敌之间的挑拨,可现在是田国富说出了这句话。

田国富是个称职的省纪委书记。

而李达康也问过,您这般训斥我是什么原因呢。

 

沙瑞金是很少受到疑问的。

而现在连续受到疑问,他就必须去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呢。

沙瑞金阖上手里的京州市总体规划简报,端着茶杯站到窗边。

窗外斜对面的大楼是省政法委的机关大楼,原来高育良的办公室就在那里。旁边挨着的是省纪委的大楼,田国富的驻扎之处。

京州市委在城区的另一边,离省委大院并不近。但是沙瑞金此时站在窗边,看见了政法委大楼,看见了纪委大楼,似乎也透过重重阻拦和隔阂,一眼能望到京州市委大楼。

沙瑞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这位市委书记看得和工作同样重要,或者说这颗心里除了工作,便只有一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点征兆都没有。

可真当他静下心来思考时,便发现一想到这个人,连心跳都不再受控。

 

怦怦怦。怦怦怦。

 

他为何这么信任李达康。

他何必如此信任李达康。

沙瑞金单手揉了揉胸口。

窗外的柳树长叶了,白花花的柳絮偶尔还会飘散在省委院内,带走高育良的那条路上绿叶如荫,早就是春天了。

从他刚到汉东来,到现在赵立春势力被清除干净,这个春天太过漫长了。

沙瑞金想,不过有些话,也到必须该说的时候了。

 

7.

沙瑞金第三次阖上那份京州市总体规划简报的时候,小白秘书正好推门进来。李达康就跟在他的身后,大概是刚下了什么会过来的,一身深灰色西装端正严谨,配了条灰黑条纹的领带,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古板老套。

但他不在乎,沙瑞金想,那自己也不必在乎。

李达康这趟过来是专程来汇报工作的,他既已向省委书记夸下口要提高起京州的GDP,自然工作一定是要做到位,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政绩和政治前途,更是不敢辜负这不易的信任。

一投入工作中时间就过得格外快,李达康明明是下午来的,等二人谈完工作夕阳正在西下。市委书记舔了圈嘴唇,显然是谈得意犹未尽,然而这位省委书记向来以准时准点甚少加班出名,因此李达康也不好再继续拉着他谈工作。

然而在他收拾东西要走时,沙瑞金却突然叫住了他。

李达康回过头,昏黄的阳光从省委书记办公室窗户外映射进来,像是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边。

他问:“还有什么事吗,沙书记?”

沙瑞金直视着他,缓缓点了点头:“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

李达康一愣,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沙瑞金指的是什么,沙瑞金也不介意重新提醒他:“上次为了陈老的事,你问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导致我那么激动。”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是的,还有别的原因。”

李达康似是这才反应过来,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又在对上沙瑞金视线的一瞬住了口,沙瑞金的目光太过坚定甚至灼烈,让他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出此刻所想。

于是他便静下来,只定定地看着沙瑞金。他的眼瞳又黑又大,浩如星辰,全神贯注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全身心都交给对方的错觉,当年赵立春便是看中他这点从而提他当了自己的秘书。

现在沙瑞金也能明白了。

被人全权相信的感觉实在太好,沙瑞金向前走过去,定在李达康面前,便也用同样的目光回视着对方。

“这个原因我早该明白了,不知道现在明白还算不算晚。”

“达康同志,你愿不愿意和我,发展一段超越革命友谊的感情?”

李达康的瞳孔在闻言的一瞬蓦然放大。

这话对于李达康来说已经明白了,不免使他受了惊。可沙瑞金却并没有什么担心,他依然从容镇定,甚至唇角还带着些笑意,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沉默弥散在省委书记的办公室中,李达康大约是被冲击的不小,半晌缓不过神来,一时之间竟静得可怕,沙瑞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怦。怦。

 

他想他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即使明明知道答案了,人的本能却是不能阻挡的。

然而李达康却迟迟没有反应,大概确实是震惊到他了。沙瑞金耐心有限,于是干脆伸出一只手搭到他的肩上,迫使他回神过来,又慢慢向下,沿着后背的曲线直至腰间,徐徐将人圈进怀里。

沙瑞金轻着声音,像是怕惊到谁,道:“达康同志,你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吗?”

李达康这时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梗着脖子,又带了些掩藏不住的笑意道:“您这是有让我思考吗?”

沙瑞金也不恼,只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他的身板消瘦,抱起来多少有点硌得慌,沙瑞金却无所觉似的反而搂紧了些,似是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喷出的热气染红了李达康颈侧的皮肤。

“别想了,知道你一定会接受。”

李达康歪了歪脑袋,像是忍受不了颈侧高热的鼻息,又像只是疑惑,奇怪道:“您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

沙瑞金嘟嘟哝哝地回答着他。埋着脸导致沙瑞金的声音有些发闷,然而李达康细细听来,又觉得他更像是带着几分哭腔。

他回答道:“因为我就是你。”


8.

“我已经醒过来了,瑞金。”

 

9.

李达康反复试了好几回,才终于慢慢撑开眼皮。

入眼是一片纯白,干净得什么都没有,脑子里是少见的混乱,仿佛有一百个声音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吵吵闹闹。外面的走廊上隐约传来秘书难得失控的声音,反反复复念叨着同一句“书记醒了,医生您快去看看吧”。他强撑着眨了眨眼,又动了动手指。

他的右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长久的梦境使他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他颇花了点时间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他的意识在渐渐回笼,半晌才反应过来面前是不知何时赶过来的医生,面上满是焦急与惊喜,反反复复地问着同一句话。

“李书记?”

“李书记?您醒了吗?”

 

醒了。

 

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10.

医生说李达康的心力衰竭是由于太长时间连轴不停的工作导致的过度疲劳加上受惊过度造成的,小金秘书对此只能叹气。自从沙瑞金车祸之后李达康便一直拿工作来麻痹自己,而依靠药物拖延许久之后还是接到了医院宣布脑死亡的消息,京州市委书记当场就昏了过去。

沙瑞金的女儿千里迢迢赶过来签署了捐献器官的同意书,而李达康身边却是再无亲人,杏枝几乎是整个人挂在小金秘书身上才哆哆嗦嗦签下手术同意书的。

李达康的心脏移植手术进行的可以说非常顺利,之后的恢复更是超出预期,颇让人提心吊胆的排异反应始终没有出现,这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颇让医生大惑不解。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换了一整个心脏却没有任何不适?

然而事实证明是的,李达康在醒来之后很快就可以自主进食,并且顺利度过了出血关、感染关一系列关卡之后,从重症监护转进了普通病房。

李达康也曾问过医生,他在梦中以沙瑞金的身份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医生说您可是党员,一定要坚持唯物主义,却也说有时候换了一颗心会导致性情大变。

网上说,心脏里藏着一个人所有的记忆和隐藏最深的感情,你在梦中经历的便是这颗心所有的一切。

 

李达康的病房外面种着一排柳树,风一吹万条绿丝绦就飘了起来,绿意盈盈又满是生机。小金秘书觉得这对自家书记会好一点,又不确定会不会刺激到人。

李达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终于能下床活动了的时候,让小金推着轮椅在医院外转了一圈。

最终停在了这排柳树之下。

早已经过了初春,漫天柳絮的时节要再等来年,只是春日温暖的阳光混着清凉的微风扑面而来时,让他蓦然回忆起那时林城的湖边。

他想起沙瑞金落在自己发上的手,又翻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汉东还要依靠你。

那时的李达康因为新任书记的信任而只有满心欢喜,却忽略了他眼睛里不明不灭的深情。

湖边柳树枝条柔软温和,树叶哗啦啦地在响,潘安湖上水纹一朵朵蔓开,小白鹭吱吱呀呀着从湖面略过,像是有无数说话。

李达康都没有听懂。

可在沙瑞金的视角里,原来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他也许早就意识到那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而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李达康都重新亲身经历过了一遍。

李达康抬起头,仰望着柳树,像是要憋回去什么,可阳光似乎刺到眼睛,又逼着他要从眼角流下来。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些发生转折的契机,他全都明白了。

晚吗?

李达康想,并不晚。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一辈子听着这颗心在自己的胸腔里坚定有力、日复一日地跳动。它会日日夜夜陪着自己,融在自己身体里,直至一同老去。

而在这个三月春日的午后,他终于听懂了一切。从今以后,从生至死,他的耳边只剩下一种声音——

 

怦怦。怦怦。

 

怦然心动。

 

 

End.



前一阵家里出了点事加上要毕业了比较忙再加上卡文卡得厉害so一直没更

有借用《记忆大师》中的一点设定其它就懒得解释了总之不挨打就好【顶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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