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梢

山谷里再也没有枪声了

【楼诚/ABO】天幕坠落10

一个大写的现代黑帮AU,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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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他腿上的伤没有好,走起路来一跛一跛。

道路不平,走上去更是格外艰难。

夜色如幕,灯火零星,四寂无人。他披着厚重的风衣穿过小路,站在七号码头空荡荡的空地中央,冷彻人心的冬夜寒风里,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然后看着对面一语不发的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先生。”

 

“先生。”

正在看平板上会议内容的明楼在走向会议室的路上被叫住,立刻转身,眼睛不由微微睁大,连语气都少见的带了三分惊讶。

“这么快就回来了?伤好全了?”

“差不多了。”手里拿着平板站得笔直的阿诚笑了笑:“我这不是工作狂吗。”

明楼怀疑地挑眉。

阿诚一脸正经:“毕竟某位小少爷说没了我不行啊。”

明楼眯起眼,看他一副万事俱备就差开工的样子,没忍住挑起嘴角,点着头回过身,示意阿诚跟上。

“这个月给你多发奖金,都从明台零花里扣。”

 

跟着明楼工作是高强度的压力和工作量,这不是什么稀奇事,阿诚敢在伤没好就回来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考虑到阿诚到底还是个伤号,明楼已经尽量少给他安排工作,只有一些必须经他手的文件才会送到他的桌子上。但饶是这样一天下来,大部分时间坐在椅子上阿诚也有些受不了。秘书团已经尽可能分担了他的工作,但是刘秘书进到阿诚办公室给他送文件时还是看到他脸色惨白,举起水杯的手都微微打哆嗦。

“阿诚……先生,”刘秘书实在看不过去,决定劝道,“不行您就先回去养伤吧,养好了再过来。我和他们两个也能做好这些。”

阿诚摇头:“有的你们批不了。”

刘秘书再劝:“我们可以拖到您伤好回来。”

他休息的时间实在太短,偶尔甚至能感觉到裹着纱布的伤口在一丝丝地往外渗血。阿诚接过她手里的文件,看着这个女beta确实没有其他心思的眼睛,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向她示意。

“看完这几份,我今天开个特权,提早下班一回。”

刘秘书点头:“那您看完给我们那边去个内线电话,让陈秘书送您回去。”

阿诚这次倒是真惊到了,连忙摆手:“不不不,这还不至于,我自己回去还是可以的。”

“不是不是。”刘秘书知道他会错意,赶紧解释,“是明先生让的。”

“明先生?”

“对,明先生临走前嘱咐过,阿诚先生要是提前下班离开的话,就让我们几个谁闲着谁就送您回家一趟。”

阿诚一愣,迅速抓住她这句话的重点——“明先生走了?”

刘秘书也是一愣。

“走了啊,明先生没告诉您吗?”

阿诚眨眨眼睛,拿起水杯抿了一口,遮掩过失态,笑了笑。

“说过的,我都忙忘了,那我就不去打招呼了。”

刘秘书点点头,不疑有他。

阿诚看着她关上门,慢慢松开笑得僵硬的笑肌,桌子下的手狠狠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抿紧嘴唇,两颊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

摸出手机,输入密码,屏幕上是他给老师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关于交易的信息。

他捏着手机的力气几乎像是要把屏幕捏碎一般,关节苍白,指甲泛起青紫。

却最终手指一动,确认删除。

 

阿诚站在窗边冷眼看着陈秘书在自家楼下来来回回转了五分钟,最终摇头叹气地钻进车子,驱车离开。

撇在一旁的手机黑着屏幕,始终没有消息提示的声音响起。

他也一眼没有瞟过去过,只定定地看着窗外,目视远方,身形笔直地站着,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

冬天的天色黑得早,阿诚看着窗外没过多久天空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却依稀能看出天上浓云积聚,变幻莫测,哀埋沉重。

不是个好天气啊,阿诚想。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没法躲。

 

直到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阿诚的神游,阿诚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撑不住了,大腿肌肉不自知地打着哆嗦。

这个特殊的铃声是明楼专用,为的是能让阿诚在第一时间听到接起来。但此时他却扶着身旁的椅子缓缓坐下,慢慢悠悠地接通电话。

“先生。”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平静如常,一点儿没有被秘书晾了半天的恼怒。

“到家了?”

明知对方看不见,阿诚还是下意识点点头:“陈秘书送我回来的,我会告诉人事部别给他算旷工,从我这边扣。”

“不用,我还不至于连你们这点钱都要抠。”明楼倒是大方,事实上他也有大方的本钱,“既然回家了,就好好养着。”

阿诚应道:“是。”

“天黑得早,外面不安全,”明楼继续道,“就别到外面去了。”

阿诚没有回答,突然就沉默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电话那头的明楼陪着他一起沉默。

半晌,阿诚重新开口,声音轻缓:“要是有朋友来约呢。”

明楼反问:“就非要约今天?”

 

阿诚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再开口,声音里是满满的笑意。

“时间不是由我定的。”阿诚手指握紧椅子的扶手,笑意却丝毫不变,“但是我记住了,先生。”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阿诚挂断电话,慢慢起身离开,只有椅子扶手上留下几个淡淡的指痕。

 

现在,他直直站着,笔挺如松,看着相对不远的那人。

冷风过境,乌云偏移,渐渐遮盖住月亮的光芒。冬日的深夜,苍穹深沉得像是要降下来一般,沉沉地压在人心上。

他的气息太特殊,就算隔着一段距离,阿诚也能第一个辨识出来。

一件黑色长款大衣使得明楼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阿诚虽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但直到他从阴影里走出来,阿诚才看清他面无表情的脸。二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相对着,却谁也不肯再主动往前一步。

黑暗渐渐笼罩住二人,笼罩住整个空空荡荡,除了二人什么也没有的七号码头。

苦艾酒似是终于找到了归宿,与黑暗结合,漫天味道萦绕不去,抿起来像是喝了满满一杯般。

却丝毫对明楼不起作用。

阿诚却也不怕,摘下手套,牵起嘴角,保持着一向得体的笑容,似是终于不愿再遮掩,宁愿露出自己本身的样子。

“先生。”

明楼面无表情,连声音都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泄露。

“告诉过你了,外面不安全。”明楼平静道,“怎么这么不听话。”

“朋友非要约今天,改不了。”阿诚摇头,甚至还反问回来,“你呢,先生?”

明楼盯着阿诚,声音沉稳有力,却避而不答:“那么,你的朋友呢?”

阿诚垂下眼睑,缓缓笑着。

“我在等他。”

明楼微眯眼睛,沉沉开口。

“我在等你。”

 

寒风四溢,努力吹散苦艾酒那掺杂着惨淡的味道。阿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终于露出真正的、放肆的笑容。

“那您等到我了。”

明楼只单单站在那里便是八方不动,满身压迫感,哪怕只是直面他都需要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

“那你等到了吗?”

阿诚却抬起眼,无所畏惧地正视着这个心机手段深不可测的男人。

“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乌云略过,月光重现。

明楼突然笑了起来。

“我确实比你更清楚。”

 

王天风阖上手机,抬起头看向对面,来人刚好坐下。

他恨不得向这人翻个大大的白眼以示嫌弃,但来人丝毫不介意他臭得发青的脸色,自顾自点了杯蓝山,抬手挥退服务员。

“好久不见,王天风。”

“三个月前刚见过面。”王天风面无表情地纠正,“而且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你。”

“今时不同往日。”明楼深知自己这位老同学脾气,也不气馁,“你确定你要这么跟我说话。”

王天风没有答话。

明楼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他的手里已经没有底牌,完全就是听任明楼宰割。

虽说这笔交易他并不亏。

王天风抬起眼,牙根痒痒地看着明楼,分明与三个月前的情形如出一辙。

他确实没有胜算。明楼这张网撒得厉害,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明楼就已经把他、把所有人都算了进去。而此刻和这个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做交易,是他唯一的选择。

“你知道我要什么。”

明楼差点失笑出来。他的这位老同学,明明身处劣势,却还要摆出一副是自己占据主动的样子。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王天风面前。

“你也知道我要什么。”

王天风一挑眉,拿起那张卡:“这是什么。”

“明台的零花钱。”

王天风惊讶地看着对面喝咖啡的人。

“开户的是阿诚的名字,这是他受贿的证据,”明楼放下咖啡杯,视线对上王天风,加重语气,“你知道该怎么做。”

王天风愣住,半晌,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苦笑:“被你这条毒蛇看上可真是件倒霉事。”

闻言明楼却冷眼瞟过他,毫不留情。

“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你应该比我清楚。”

 

明楼走后不久,有一男一女同时冲进咖啡厅,环视一圈后连忙坐到王天风对面,桌子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老师……”

王天风摆摆手,示意先别出声。

郭骑云向来听老师的话,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于曼丽是个急性子,能忍住一会儿就是极限了。

“阿诚他……”

“阿诚骗我们。”

于曼丽和郭骑云同时一愣。

“七号码头是个圈套,根本没有交易,苏哲早就离开了。” 王天风掏出一张卡,一边端详,一边轻轻叹息着。

“缅甸那边已经确认苏哲的行踪。阿诚他,骗我们。”

 

苏哲势力离开。

明台不会找到自己。

阿诚归明楼。

皆大欢喜。

除了一个人。

王天风摩挲着那张银行卡,良久,手指一动,干脆利落折断。

 

“所以,”阿诚淡淡道,“我等不到了,对不对。”

——我等不到来阻止交易的人了,对不对。

明楼看着他,眼神坚定深沉:“对。”

——唯一的上线老师始终没有联系过阿诚,王天风彻底断掉了他所有后路。

阿诚毫无反应,仿佛早已知道这个结果,明楼知道他不是早有预感,只是心中过于绝望,走投无路的绝望。

毕竟,是明楼亲手一步一步把他逼到如今这步境地的。

而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这一步可以由自己迈过去。

 

明楼突然动了。

阿诚看着那人迈开腿朝自己走来,稳步如履,重之似铁。

这个男人。手段狠戾,脾性凶险,步步为营,坚不可摧。多少次危机化险为夷,没有人可以撼动他,没有人能够威胁他。

阿诚在心中审视着自己,也审视着明楼。

他想起来停车场的那个生死未知的少年。

没有人——

除非置之死地而后生,从他身边逃开,或者干脆与他同归于尽。

在二人之间只剩一步之遥时,阿诚突然一步跨了出去,抢下了最后一步。他双手抬起,环上明楼的脖子,右腿经过这一天的轮番折磨彻底到了极限,再无力支撑,他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明楼身上。

他知道自己有一双鹿眼,瞪圆时会显得莫名可怜。这是老师教给他的最后一招,也是到了万不得已才能用的一次性招数——自己的性别。

“先生。”阿诚努力睁大眼睛,使自己那双眼睛显得湿润一些,“救我。”

被阿诚这一步惊到的明楼眯了眯眼睛:“你想怎么救。”

他坚定地对上明楼幽暗深邃的目光,双唇一张一阖却吐出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语:

“标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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