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梢

一个大写的现代黑帮AU，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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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明诚先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温度，是正常体温被冰冷所中和后的、只可能属于一个人的温度。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凉凉的酒味。

明诚睁开眼，就看见明楼穿戴整齐地坐在他身边，倚在床头捧着本书。

房间里的苦艾酒味道基本消散了，只还留下一点因为标记腺受伤而无法遏止的气味。冰冷也随着敞开的窗户全部离去，窗外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温暖的阳光穿过枝叶的间隙洒在卧室的地毯上，毛绒绒又暖烘烘的。

春天，一个万物生长的美好季节。

明诚眨眨刚醒来尚且迷蒙的双眼，抬起头，嗓音沙哑：“什么时候了？”

“两天。”明楼目光没有离开书，开口答道。

“难怪。”明诚低头扒了眼身上的睡衣里面，红紫交错的印记分布在皮肤上各处还没有完全褪下去，不过身体感觉倒是挺清爽，显然明楼在自己昏睡时就已经帮自己清洗过了。

“难怪什么？”明楼淡淡地疑问，视线总算是离开了那本没有写名字的硬壳书，却只见明诚勾了勾嘴角，带着笑意道，“难怪没有以前发情期后那么难受啊。”

明楼挑挑眉毛：“难道不是我这次大发善心没有使劲折腾你？”

“那我可真要谢谢你全家了。”明诚在口舌之争上向来胜不过明楼，也懒得跟他呛火，点头示意明楼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过来，然后翻身靠近明楼，就着他的手抿了两口，毛茸茸的脑袋顺便蹭了蹭明楼。

“疼。”

被水滋润过的声音少了平时里的低沉和磁性，拉长了的语调显得黏腻动听，明楼几乎要以为他是在撒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明诚就对明楼这般说话了。

——即使彼此都再清楚不过，这些都是表面。

明楼问道：“腰疼？”

明诚点点头，那双跟他女儿如出一辙的鹿眼还泛着红，细碎的刘海因为没有固定而掉到额前，遮在那双眼睛上面能把人心看化了。

这个人啊，每次见到都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心里却又更加喜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障，这个人大概就是他明楼逃不过的障。

所以哪怕曾经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使尽手段也要生拉硬拽到一起；哪怕知道明诚到现在心里还存着无法忽略的杀意，明楼也从没有后悔过。

明楼叹口气，放下书，伸手搂着明诚，大手缓缓而用力地、顺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按压揉挤着他的后腰，纾解着他虬结的肌肉。明诚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连忙把脸埋进被子里，没有看见明楼深沉的眼神。

明楼的按摩手法很有一套，基本都是以前给明镜揉捏时自学的。明镜十七岁开始带着自己半大不小的大弟和什么都不懂的小明台，独自硬撑起明氏横跨黑白两道的庞大家业，一路上跌倒过多少次，身上有多少伤口流过多少血，明楼都是看在眼里的。年少时他无法为自己的姐姐分担任何事，只能在亲姐每日疲惫地归家后，送上一碗热汤，捶肩捏背帮她放松片刻。

只有在明楼面前，这位雷厉风行、铁血刚强的女强人才会流露出一时半刻的软弱。她撑得太累，如果连这片刻都不能允许，她早就崩溃了。

毕竟，没有任何齿轮不上油也能永远在转动。

后来的事就不用说了，明氏在明镜的手下雄霸一方，任是谁也不敢小觑，明家大少爷在留学归来后接手明氏，更是先后整垮特高会和汪家，接手76号，击毙汪曼春，明家小少爷神秘失踪多年之后，也在明楼之后没过多久就回了来，一回来便手刃汪氏当家汪芙蕖，狠狠给所有妄图分一杯羹的不怀好意者一记重拳。

至此，在明家等待多年之后，终于报了杀父之仇。

 

这些明诚当然都是知道的，不过明家报仇这事儿并不违反他们当初的约定，而且整倒汪家这事儿实在大快人心，明诚从头到尾视而不见。

大概是今天天气太好，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些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明诚在被子里胡乱蹭了蹭，顶着一头杂乱的头毛抬起来：“那两个小魔头呢？”

“大姐带他们出去玩了，不然早闹着要见你了。”明楼道，“明台家那个小子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明诚歪头，似是反应了一会儿：“明过？”

明楼点头，收回手：“少装弱，起来吧，今晚上明台要带着他那个小子过来吃饭。”

明诚倏地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盯着明楼，目光之有神根本不是刚才懒洋洋的样子。明楼也不在意，只重新拿起那本硬壳书，目光轻飘飘回到书上，淡淡道：“还有王天风。”

明诚眨眨眼，意味深长地感叹：“哇哦。”

王天风轻易不肯来明家大宅。他这次突然会来，心思目的再明显不过。

明楼伸手使劲揉了揉他乱糟糟的脑袋，声音沉稳，不明情绪：“记得好好招待。”

而明诚勾起唇角，卧在明楼身边，直直盯着他眼角的纹路，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自从明台和老师确定关系——准确地说是明台单方面确定关系后——明台就带着那爷儿俩搬到了市里住，并不住在郊区庞大的明氏庄园里。当然这除去各方面外力因素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明楼要是和王天风住在一栋房子里，俩人非得把这明家主宅给拆了。

不过由于明台没事儿时一趟一趟往主宅跑得也挺勤，所以明过跟那两个小混世魔王也是相当熟。但是，王天风基本是不来的。

准确地说，他迈进主宅大门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次他二话不说就过来，是个人就知道他是别有用意。不过明镜不在乎，明台知道老师不会害明家，明楼向来看他哪儿都不顺眼，明诚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明镜带着一串人回来的时候明诚正在厨房帮阿香弄晚饭，明楼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手里仍然捧着那本深蓝色的硬壳书在读，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明镜甫一打开门，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连蹦带跳的跑了进来。明楼连忙阖上书放在手边灯桌上，一伸手抱起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站起来。

小女孩立刻搂着明楼的脖子就甜甜地唤“父亲”，明楼应了一声，一低头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腿边仰头看着自己，于是再一弯腰把小男孩也捞进怀里，一手抱着一个这才面向明镜，笑道：“大姐。”

明镜点点头，她手里拉着一个大点的男孩，看见明楼乖巧叫道：“大伯。”

明楼道：“小过。”

跟在明镜后面的明台没什么变化，随意打了个招呼：“大哥。”明楼也没理他，眼神直直越过他，瞟向走在最后的人。

这个人有一张圆脸，板起来时加上他向来狠戾的眼神显得异常冷酷，唇上那撮小胡子没有时整个人显得意外年轻，但大概他自己也知道那样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于是常年蓄着。

此时，他对上明楼的目光，撇撇嘴角：“明楼。”

明楼眯了眯眼睛：“王天风。”

王天风眼神一斜，示意灯桌：“还在看那本书呢。”

明楼语气淡然：“还在看。”

这俩人每次一见面就跟火苗遇到炸药包似的，非得炸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明台恐怕两人又要呛起来，连忙装作不经意插进中间截断两人的目光，眼睛一瞟道：“哎，阿诚哥！”

明诚也是刚听见动静，洗洗手才出来，幸得明台及时叫过了他，阻止一场可能燃起的战争。他一一打过招呼，又挨个抱了抱双胞胎，在明台不能再明显的眼色示意下心里默默叹口气，拖住王天风，分开他和明楼。

明诚端了杯水给他，也懒得绕圈子，开门见山问道：“老师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天风抿了一口，云淡风轻地反问：“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咱们师徒间都这么生分了，”王天风摇摇头，“老师心寒啊。”

这矫情劲，要不是面对的是王天风，明诚这个白眼估计就要翻出来了。王天风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突然笑了笑：“阿诚，你是真的变了。”

“在明家这些年，耐心都变少了，看来，明楼对你的影响还真是不小。”

明诚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握紧，面上却没有任何波动：“老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王天风没有回答。

说到底，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除了明台，他最了解的便是明诚。他曾经最相信这个学生的人品，刚直不阿与坚硬不屈，所以才敢拿他和明楼赌了一局，甚至不惜堵死他所有退路，亲手把他送到明楼身边。

只因为王天风相信只有他能束缚住明楼。

而现在他必须确定，是他束缚了明楼，而不是明楼影响了他。

王天风抬起眼，看着不远处被三个孩子和明台围在中间的明楼，突然道：“你在这里过得真好啊。”

明诚斜眼瞟向他：“我有什么过得不好？”

王天风不答只问：“那这里会一直这么好吗？”

明诚一愣，王天风是个疯子这事儿谁都知道，但今天他实在别扭地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王天风淡道：“如果，有外来因素呢？”

 

这一顿晚餐因为极少来到明家主宅的王天风而做得格外丰盛，大有年夜饭时候的架势，明楼差点就小心眼的抱怨出来凭什么给王天风这么高的待遇，话都到嘴边了让明诚给一把掐了回去。

在明镜面前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表现得和谐一点，就算心底各怀心思也都乖乖敛起来，连王天风都怀着三分敬重。

这一顿饭因为明楼和王天风时不时的斗嘴，明诚和明台你一句我一句的劝架，以及三个孩子清脆的笑声而热闹又开心，明诚和明台还玩起了好久不玩的猜酒拳，最后连明楼和王天风都在明镜的劝说下碰了个杯，然后各自一人一个冷脸送给对方，反倒让另外几个人笑得更加开心。

庞大的明家主宅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饭后几人移到大厅里继续聊天，不过说是聊天，其实是明台在逗三个娃娃，明镜护着，明楼和王天风根本拦不住地在斗嘴，明诚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面前。

——这一切，怎么会是假象呢？

闲聊间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众人循声望过去，是一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妇人，别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也不怯，微微弯腰朝明镜道：“大小姐。”

明镜立刻起身走过去，和她寒暄几句，然后把她拉到众人面前道：“这是以前明家的阿姨，桂姨。”然后又拉着她要向她介绍在场人。

可是这女人却根本不理。她好似突然看见了谁，只直直地、直直地看着某个人，眼神一动不动。

明楼首先注意到了这种异常。他顺着这妇人的视线看过去，是明诚铁青的脸色。

“阿诚。”

这个面容普通的妇人眼里蓦然泛起水光，颤抖着淡色的嘴唇，声音也抖动起来：“阿诚。”

而明诚狠狠看着她，一言不发，扭头离开。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只有王天风移开视线，而明楼的瞳孔里闪着晦暗不清的色彩。

虽然应该没什么人关注但我还是得说一下第二部发生的时间

第一部番外一里说到蔺靖二人回来，第二部中第一章也出现了蔺靖，这样差不多是在一条时间线上，大概在双胞胎三岁的时候，在番外三之前很久（番外三里双胞胎是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