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梢

山谷里再也没有枪声了

【沙李】好梦如旧

哨向au

瞎写

私设如山

一盆狗血

情节混乱且有改动

恋爱脑都是我的锅

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1.

李达康是提前一个月就知道了沙瑞金要来的事。

那会儿田国富刚刚空降到汉东任省纪委书记,重新整组省纪委,所有人都在猜中央还会不会再空降一个省委书记。山雨欲来风满楼,身处风暴中心的高育良却自得安然,也不去打听到底中央是个什么意思,每天浇浇花锄锄地,去政法委的办公室坐一坐,跟个没事人似的。

反倒是明明处在风暴边缘的李达康,暴躁得连杏枝都快没法跟他共处一室了。

他知道了沙瑞金要来汉东的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确实实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虽然中央的任命文件还没下发,甚至连点口风都没有。

 

但链接是不会骗人的。

 

2.

李达康和沙瑞金分开了太多年,链接无法断裂,感官通道却是早就互相关闭了。地域相隔千里,加上维系二人之间的也只剩下精神链接这一条看着似有若无实则异常坚固的纽带,因此就算曾是最亲密的关系,如今李达康也只是靠着新闻里偶尔出现几秒的身影来得知那人过得如何。

哪成想这次沙瑞金的情绪波动太大,那条从没起过任何作用的精神链接居然越过感官通道把那头哨兵的情绪传到了这一头。

彼时正在开市委常委会的李达康突然浑身一震,说了句休会捂着脑袋就冲了出去。

玩笑。大玩笑。天大的玩笑。

洗手间里李达康开着冷水往脸上扑了好几下,才勉强控制住被迫震动的心神。

沙瑞金。

沙瑞金。

沙瑞金。

李达康一遍遍地念,像是中了什么魔障,又慢慢把这三个字含在舌尖,就着牙齿翻来覆去地碾碎。

 

3.

他本以为他们两个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4.

李达康重新回到会议桌上时正好对上赵东来担忧的眼神。除了额上的碎发有些被打湿,他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正常,但赵东来哪是一般人啊,他是受过公安部表彰的刑侦高手,扫一眼就知道必然有事。

但领导的事不能多问,该知道的不管等多久都会知道。

说起来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知道沙瑞金要来的消息仿佛还是昨天的事,转眼中央就已经下达了正式文件,任命沙瑞金为中共汉东省委书记,一个星期后走马上任。明白自己以后只有去政协养老这一条路的高育良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推了推眼镜看了眼李达康,李达康丝毫懒得隐瞒自己早就知道的事,面上一丝惊讶都没有,扭头就走。

于是这汉东的官场上就渐渐传起了沙李配的声音。

各省一二把手之间基本都是哨兵向导的状态。哨向搭配干活不累,双哨兵的话一言不和就直接打起来了,拦都拦不住,双向导的配置太珍稀,目前为止还都没有出现过一例。

李达康这个特立独行脾气暴躁的向导整个汉东官场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他是省委常委的份上汉东医学院的人都忍不住要研究起来这位身为向导却从不干向导该干的活的大人物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对沙瑞金倒是陌生了些,但基本信息这些东西谁手里没点人脉打听不来。

老省长离退休就剩四个月时间了,拉下一个高育良,还剩一个李达康,从各个角度看都很能说明问题了。

——在核心权力以外的人,几乎都会这样认为。

 

5.

沙瑞金到汉东的那天天气不错,连绵了近一个月的小雨刚好停下,好似刚好洗净汉东上空遮蔽了数十年的阴霾。

坐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的李达康看一眼窗户外边的天空,再看一眼手表,心里默数着时间。他能清楚感觉到那条似有若无的精神链接一点点显出了形状,他们之间的链接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明显。

等到链接凝聚成型的时候,李达康就知道,沙瑞金的飞机落地了。

分开的这些年确是把沙瑞金磨练得足够成熟,到了汉东还没见几个人,就带着自个儿秘书下去调研了。小金秘书也算是跟了李达康挺久,身为不管李达康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他现任的大秘,小金多少也知道一点李达康的过去,犹犹豫豫拿着手机就找了过来。

“书记?”

“说。”

“白处长的电话。”

“白处长是谁?”

“新来的沙书记的秘书,白处长。”

李达康正在批阅文件的笔尖一顿。

都不是傻子,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都明明下去调研了,还偏要打个电话来让他一起不得安生。李达康停了会儿,又提笔写下最后几个字,叹了口气。

在小金秘书的手心汗几乎要洇湿手机的时候,李达康终于把电话接了过来。

一如预料,电话里没有声音。

只有一声声均匀的呼吸,低沉的,有力的,又足够熟悉。

李达康几乎只靠这几声呼吸就能在眼前描摹出那人现在的模样——抿紧嘴唇,垂着眼睑,皱纹深邃,眼角却又闪着几分光。

明明那么多年没见过了,李达康甚至太多次以为自己早都忘记了哨兵的模样,可直至这时才明白人根本斗不过天性。

链接是不会骗人的。

于是李达康也勾起了三分笑意。

直到挂掉电话,李达康挥手遣退秘书,才把脸埋进双手,忍不住大笑出来。

李达康想,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6.

沙瑞金来汉东的目的不可谓不明显,赵立春在汉东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即使他人已经不在汉东,高育良和李达康这两位老书记曾经手底下最有力的大将依然是他权力的化身。中央把沙瑞金空降到汉东省委书记的位置上,显然是要拿高育良开刀。

只是李达康实在还是没想到,沙瑞金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李达康和高育良政见不合斗了十数载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两位向导你一言我一语曾经几度把赵立春吵得脑袋都大了。如若不是沙瑞金空降,也许汉东就要出现历史上第一个双向导搭班子的情况。

但更多的人还是说,赵立春向中央推荐了高育良,就是要放弃李达康了,毕竟双向导虽然太过珍稀,但总归缺了些哨兵更有的杀伐果断,更何况两人曾在吕州短暂的搭过一阵,差点斗得你死我活。

因此这次沙瑞金天降神兵,挡住了高育良的晋升之路,从另个角度来看,反倒是救了李达康一把,就算传起沙李配也是无可厚非。况且李达康和高育良又当了十几年政敌,彼此知根知底,沙瑞金就算真的想知道点什么从而选择支持李达康也不是说不通。

可身处权力核心的人谁不清楚,事情哪会有这么简单,因此当沙瑞金真的要见李达康时,李达康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随即他迅速调整好,重新咧起嘴角,对着电话语意不明道:“好,那到了林城。”

“我给您做向导。”

 

这是时隔二十年后李达康第一次见到沙瑞金。他看上去很好,身体健康,骨骼硬朗,哨兵体质使得他的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李达康当年为他竖起的精神屏障又足以支撑他这些年不受到精神纷扰。

毕竟在高育良出现之前,他当年也是第一向导来着,不然也不会被赵立春看中做了省委书记的大秘。

只是沙瑞金面上皱纹之多,早已不复二十年前那个年轻小伙子的模样了,两鬓泛白,目光坚定却远不如年轻时那般清亮。

他们都已经老了。

沙瑞金的笑容很得体,仿佛真的只是第一次见到李达康这位改革能将而已,连带着李达康都忍不住露出习惯性的笑,但握紧手时,李达康分明感觉到对方不受控制的力道。

他们两个真的分开太久了。

李达康捏了捏自己手心那道疤,看着沙瑞金背后袭来的日光。

年轻时太气盛,一眼对上就明白彼此就是命定要结合的那个人,事实也证明他们的结合度出奇之高,不管不顾也要与彼此链接,一意孤行谁拦也不管用。

李达康可以毫不讳言,那是他这辈子最痛快的一段时光。

可是再牢固的精神链接也终是不如光明无量的前途来得诱惑人,不能把彻底不相为谋的两个人硬生生绑回到一起。

于是他们关闭了感官通道,断绝了与对方的一切精神上的互通,除了分别时李达康为沙瑞金留下的精神屏障,而沙瑞金为李达康留下了哨兵的安抚信息。

本以为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谈完公事后,李达康转身就要走,沙瑞金靠在湖边护栏上,却盯着随风飘扬的柳枝,轻声开口。

“还记得以前吗?”

李达康的背影一滞。缓缓地,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笑着道:“早都过去了。”

他重新启步,并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要逃离什么一般,却仍在最后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轻声呢喃。

那人说:“可是我后悔了。”

 

7.

疯的绝不只是李达康一个。

因为各种原因,沙瑞金对京州格外关注,陈岩石在那儿杵着,他又不得不关注大风厂的问题。于私于公李达康都躲不过沙瑞金,索性大咧咧跟着他到处视察。

确实处理工作都变得高效了起来。

甚至于沙瑞金居然打开了单方的感官通道。李达康虽然没有打开,但被迫连接着对方的意识海导致李达康对哨兵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这种不用多发一语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感觉对李达康而言实在已经太遥远了,遥远到近乎陌生。李达康不得不重新适应,适应一如多年前那般的默契。

适应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一个人能懂的痛快,毕竟他已经孤身一人很久了。

李达康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了起来——虽然他对工作从来都保持着高涨的热情,但来自本身的变化却始终是不同的——这种变化连一向被李达康定为不会看人眼色的小金秘书都看了出来,递给自家领导需要批阅的文件时忍不住多嘴起来。

“书记,您这两天心情很好啊。”

“嗯?”

“见孙连城区长都能笑出来。”

李达康接过文件的手一顿,抬眼瞟了一眼小金。这一眼里什么都没有,明明上一秒还带着些笑意,小金唯恐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刚要再补救一下,领导却先开了口。

“我看上很高兴?”

“呃,是挺好的。”

李达康接过文件,日光略过眼皮上的疤痕,语气冰冷。

“那可能是因为我心大,把以前的痛都忘了。”

 

8.

李达康最近睡得不好,总是做梦梦见过去那些时候。那会儿他还年轻,刚开始主政地方不久,要学习的东西还太多。

却在什么都还没开始的时候,就遇到了沙瑞金。

那时候两个人都年轻,又没经验,一个看对眼匆匆忙忙就上交了结合度测试报告,风风火火就建立了精神链接,全然没想过未来会怎么样,完全不相符二人平日的性子。

可是天性这种东西,从来都让人无法控制。

以至于真的走到不得不面对结合带来的仕途上的障碍这一步时,总得有一个人先狠下心,于是沙瑞金一个转头就把李达康抛在了身后。

李达康猛然惊醒过来。

过往总如同一把利剑悬在李达康的脑顶上,从开始时千疮百孔似的疼到后来的麻木不仁。李达康摸摸眼皮,再捏捏掌心,蓦然就笑了起来。

以前有多痛,他确实都忘了。

 

侯亮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懂得如何破获案情,也懂得怎样因势利导。沙瑞金是带着尚方宝剑来到汉东的,侯亮平就是他手里那把斩妖除魔的剑。

事实上事情的发展并不出乎意料,高育良赵立春的接连倒台使得汉东官场人人自危,凡是和赵家多少带点关系都担心这股浪潮会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但转念又一想,首当其冲倒霉的也该是赵立春以前的大秘,现任的京州市委书记才对。

于是也没人再提沙李配了,反倒等着看热闹的人更多了些。

然而事实上深处风波中心的李达康简直不能再洁身自好了,他的政治手段向来不近人情,导致这会儿赵家想拉他下水多个垫背的都没招。

只是受赵家拖累,李达康的仕途差点算是走到头了,却又因沙瑞金护着,总算没把他从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扒下来。

李达康也再不似以前那般暴躁。人尽皆知沙瑞金倚重这位改革大将,甚至要把他收到沙家帮里,李达康不反对,但也没支持这种说法。

他在等。

但在等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9.

中央的手很快,带走了高育良又顺带拎走几个和赵家关系千丝百缕的官员,汉东的官场简直焕然一新,顿时干净起来。

除了李达康。

李达康毕竟身份敏感,却因为沙瑞金的力保而没有被赵家事件殃及半分,有八卦者极大胆的猜测会不会二人一个哨兵一个向导又都没有伴侣说不定已经结合了,但又没有一点证据能够证明只能作罢。

待到这场席卷汉东官场的风波渐渐平息,看热闹的人也都渐渐散去各干各的活去了,李达康还是那个李达康,沙瑞金也还是那个沙瑞金,两个人仍然只有省委会上的一点交集,却又因为沙瑞金单方面打开的感官通道而多了些流通过来的意识。

但说到底,这些都不重要。

 

四月的第三个星期四,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在市辖县调研的路上突遇车祸,专车冲破山路拦障滚下山谷,车上人员生死不明。

 

10.

天快要黑了。

司机已经没有气息了,小金秘书还在慢慢呼吸着,只是血留了满脑袋,看着倒是有点像自己当年的样子,李达康被侧压在严重变形的车厢中,身上伤了多处一动不能动。

同行人员都乘着市委的商务大巴走了,李达康本因为另有事所以带着秘书坐了自己的专车走,现在想想是真对不起司机和小金。

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

先除高育良,再除李达康。这本来就是中央给沙瑞金那把尚方宝剑的条件。

处在核心权力之外的人不明内情,还以为空降一个省委书记就是故意和高育良过不去,可是知情的人心里都明白,沙瑞金的到来本身就是要李达康仕途走到尽头。

他们是已结合的哨兵向导,已结合伴侣不能在同一省主政是中央规定,以防一家独大。然而沙瑞金在除掉高育良和赵家之后,斡旋的过程中却让李达康仍然留在了京州,总有人会坐不住的,干脆就先下手为强。

李达康总算是等到了。

他没那个本事能把领导甩到身后,沙瑞金又明摆着不会再甩他一回,还不如借别人的手制造一起车祸,这样他们两个不用顾及对方都轻松。

天色早就全黑,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李达康感觉到了冷,又分不清是温度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失血过多。小金的呼吸越来越缓慢,再不来救援恐怕撑不住多久。他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恍惚间他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鸣笛的声音。

以及在脑海中出现断断续续的声音。

“康……李达……李达康。”

李达康眨了眨眼睛。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是周围环境的黑暗还是短暂的视觉失灵。他没有打开感官通道,意识海里能出现沙瑞金的声音,却不能给予什么反馈。

他感觉到从精神链接传来的焦虑,那种动荡与得知沙瑞金要来汉东时候的震惊别无区别。哨兵的情绪一点点从链接处渗透过来,勾引起向导下意识的担忧,李达康只得从意识海里翻出当年沙瑞金留下的那点哨兵的安抚信息,安抚着向导本能里的不安。

他想自己是没有选择了。

时隔二十年,李达康终于重新打开了感官通道。

“……沙瑞金。”

瞬间,被挡在感官通道外的各种情绪涌入李达康的意识海,差点淹没他仅剩的几分意识,李达康攒起最后一点力气抵挡才勉强保持住清醒。

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分辨差点湮没他的都是些什么,重新打开与对方的感官通道使得哨兵向导之间终于恢复了完整的精神链接,同时整个世界在他眼里仿佛变换了角度,他听到哨兵在意识海里一声声的呼唤,他感觉到失灵的五感在一点点复苏。

“沙瑞金。”

他清晰意识到链接的那端在迅速靠近。

哨兵在寻找自己的向导。

李达康忍不住笑了出来。

 “沙瑞金,”他想,“别来找我了。”

意识海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继续想:“我这两天做梦啊,梦到以前了。”

鲜血顺着李达康眼皮上的疤痕流下去,慢慢形成固定的轨迹。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近到仿若就在身边,李达康眨眨眼,看着血色模糊的眼前。

“上次那回车祸也是这样,又阴又黑,什么都看不见。”

渐渐有嘈杂的人声响了起来,约莫是救援人员一个个下到山谷里。

“沙瑞金,除掉我是上面的指示,有人替你动手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就别来管我了行吗?”

李达康感觉到哨兵似乎就在身边,他也没动,就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似乎只是在定定地看着这辆变了形的奥迪,在李达康几乎要以为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说法时,却突然传来了一句——

“真的吗?”

李达康一愣。

下一秒,他感觉到精神链接开始急剧震荡,连带着意识海都波涛汹涌起来。土石拨开的声音震彻心底,哨兵的每一个动作都被迫传到脑袋里。

“在林城我问你,还记得以前吗,你说‘早都过去了’。”

车体终于露出了形状,李达康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向外面,有沉重而坚定的脚步一步步靠近。那人干了太久了文职工作,李达康差点忘记了他本来也是身体异于常人的哨兵。

“我说我后悔了,是真的。”

有人扶住了车体,哨兵盛怒之下发了力,一把卸掉了碍事的车门。

“但你说的不是真的。”

哨兵小心的避开伤处,一点点把人抱了出来。就着大型探照灯的光李达康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到对方红似滴血的眼眶,目光发了狠却又坚定不移,李达康才晓得这次对方是真的下了决心。

他想他自己应该也是一样,满身伤痕却坚信着什么才能撑到现在,又听哨兵咬着牙继续道:

 

“链接是不会骗人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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